五月的风带着暖意，青岛市儿童福利院的院子里，孩子们正围着一位50多岁的女士争相喊着“杨姥姥”，两位年轻的女孩也各自抱着一名一两岁的小孩，其中一岁多的安安（化名）冲着抱自己的年轻女孩叫了一声“妈妈”……这里没有血缘关系的“母女”，却诠释着最纯粹的母爱。

5月8日，记者来到青岛市儿童福利院，听这里的“妈妈”们讲述她们与孩子们动人的故事。

杨素红

从“姐姐”到“妈妈”再到“姥姥”

早晨6:30，“杨姥姥”就来到了养育楼，到房间内查看孩子们的情况，也会和醒来的孩子们玩耍。“我们白班8点半上班。孩子上大学了，我在家里也待不住，心里总是挂着这里的孩子们，就早点来。”杨素红笑着说。

孩子们口中的“杨姥姥”是养育一科负责人杨素红。37年来，她从一名17岁的小姑娘成长为孩子们最依赖的“姥姥”，用专业和爱陪伴了一代又一代孤残儿童。

1987年，17岁的杨素红进入福利院工作。她还清楚记得那时条件的艰苦：尿布需要将排泄物刷干净再送洗衣房，尿布不够用时，甚至要用棉袄当尿布。年轻的她每天骑着自行车往返，从零开始学习照顾残疾儿童。

“那时候什么都不懂，但就是觉得要干好，用心去爱孩子。”杨素红回忆道。

从最初的“姐姐”到后来的“妈妈”，再到如今的“杨姥姥”，称呼的变化见证了她的青春与付出。如今，她负责的养育一科有90多名孩子，每个人的情况她都如数家珍。

“丽丽今天要少吃菠菜，贝贝睡前要拍背十分钟……”杨素红一边查看孩子们的情况，一边嘱咐着大家。90多名孩子的护理细节，杨素红脱口而出。

随着福利院条件的改善，孩子们也得到了更精细化的养育。在分管领导和同事们的共同努力下，大家琢磨出了一套“三精细八注意”的养育理念，根据孩子年龄、残疾程度不同来分配房间，卧床儿童也给他们设计了专属的活动计划。杨素红和同事也推行个性化护理，让每个孩子拥有缝着姓名的衣物和专属橱柜；强调情感化陪伴，给孩子们举办生日会、研学等活动，培养孩子的归属感。

杨素红带孩子们玩耍。

曾经喊她“妈妈”的孩子，成了并肩作战的同事

“别的孩子有的爱，我们的孩子只多不少。” 杨素红说。为了给孩子们更多的爱，早上6点到岗、24小时带班是她的工作常态。她推行“一人一策”养育方案，带领团队实现“躺着的孩子坐起来，坐着的站起来”。

脑瘫患儿倩倩（化名）是让“杨姥姥”记挂的一个孩子。2023年4月，那时倩倩只能靠鼻饲进食，肢体僵硬。杨素红说，“倩倩经过多次手术，刚出院时肢体僵硬挛缩。我和科室人员反复讨论，制定出了个性化方案，我每天像喂小婴儿一样喂倩倩，看到她体重增长，比我吃了大餐还开心。”

半年后的一个清晨，杨素红照常去看望她，突然倩倩喊了一句“妈妈”。这是倩倩第一次喊出“妈妈”，在场的人泪流满面。杨素红说，“一声妈妈融化了我们所有的辛苦，让所有付出都值得。”如今，倩倩能自己吃饭，还能坐着轮椅去院子里看羊驼。

“孩子的事，一刻都不能耽误。”这是她常挂在嘴边的话。“我们这里的每个妈妈都很爱孩子们，她们特别细心和有耐心。”杨素红说。

杨素红逗孩子。

与孩子们一起有欢乐的时刻，也有痛心的时刻，37年里，杨素红最痛心的时刻是亲手带大的孩子离世。2023年，一名16岁的脑积水患儿突然病发，抢救无效去世，她哭了好几天。“总觉得还能为他做更多……” 杨素红讲到这个孩子，从开始隐忍着，到最后陷入回忆，眼泪夺眶而出。

但更多的时刻是幸福的。她的手机里几乎都是孩子们的照片，大概有几千张：孩子们摘山楂、喂羊驼、过生日……“没事翻翻看，心里就暖了”。

而她曾带过的每个孩子的经历，她也都清楚地记着。

说起宫萍——这个她曾带过的孩子、如今的同事，杨素红满脸骄傲。“那时宫萍才两岁左右，我也刚来福利院没多久，从小带在身边。”1989年宫萍来到福利院，就是杨素红负责照顾，到后来看着她一步步走出去上学，2013年大学毕业后又回到福利院工作。“她曾经说过‘要回来一起照顾弟弟妹妹’，现在我们成了并肩作战的同事，我心里很开心。” 那个曾经喊她“妈妈”的孩子变成了同事，立下誓言“孩子在哪里，我就在哪里”，让杨素红看到了爱的传递和大家的接力守护。

从“换尿布崩溃”到享受“未婚当妈”

市儿童福利院里还有4位“00后”未婚妈妈，25岁的葛圣洁和姜雨就是其中两位。记者见到她们时，她们正颇为娴熟地抱着两位一两岁的小朋友在养育楼一楼，不停逗他们笑。

姜雨

葛圣洁和姜雨是大学舍友，都是学前教育专业的大学生。2023年，23岁的她们通过招聘成为市儿童福利院护理员。

“我们俩当时看到招聘信息，觉得应该能胜任，估计和我们在幼儿园实习时的工作内容差不多。没想到刚到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许多唐氏综合征、脑瘫等残疾儿童，顿时觉得没有能力照顾好他们。”葛圣洁坦言，当时看着这些孩子，心里完全没了底。经过一段时间的理论与实践培训，慢慢有了更多专业知识，加上不断拿家人、模特练手，练习护理操作，两人才慢慢能上手照护这些孩子。

葛圣洁帮孩子擦嘴。

“现在照顾小孩得心应手，以后自己有小孩了，也不用特意去学习育儿知识。”两人笑着对记者说。两位刚从学校走出来的大学生，还未婚就成了几十名孩子的“母亲”，这段经历也让她们成长很快。她们照顾的孩子里，有一个从几个月就在这儿的儿童，现在已经一岁三个月，“我们陪伴了他的成长岁月”。

在工作中，仍不时遇到让她们崩溃的时刻，葛圣洁说，工作中最崩溃的时刻是大批孩子们同时得流感或有其他病。

她们的工作不仅要有耐心，还需要练就敏捷的身手。

葛圣洁

“有时会有小朋友突然过来咬我一口，刚开始工作时，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。后来在这练出了敏捷的身手，及时躲避开可能受伤的情况。”姜雨说，父母刚开始对她选择这份工作不是很支持，之后她和父母分享工作中的一些故事，现在父母会经常主动询问各个小朋友的情况。

姜雨说，今年4月底有了相关政策，保育员可以带孩子回家感受家的温暖，于是她俩带了9岁的强强（化名）回家。“我和葛圣洁租住在台东，我们带强强坐地铁回家，给他做饭，家里还有一只小猫，强强也特别喜欢。”

“那天，他第一次叫我妈妈，那一瞬间，我突然懂了杨姥姥的坚持。”回忆起那天的场景，姜雨依然激动不已。

下午四点多，孩子们从特教楼回到养育楼，看到了杨素红，他们一窝蜂朝她跑去，“杨姥姥，我想你了……”

“爱是能传递的。”杨素红说。从17岁到54岁，从“姐姐”到“姥姥”，她让众多孩子有了“妈妈”；而“00后”的加入，让这份母爱有了新的延续。

（半岛全媒体记者 陈亚梅）